迷路流年—----关于B城的记忆

——真正能把它展现出来的，除了这城市的雾霭以外，也许是旅行了。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站在荒郊野外不知归途了。
     对方向似乎有天生的免疫力，无论如何不会被任何一个方位病毒感染。
     书包里放的地图几乎可以集成一本厚厚的地图册，拿在手里，摩挲着昏黄的羊皮纸，褪色的河川与山脉依然矗立在纸的另一面。
     合上地图，仍对自己身处何处茫然不知。

     我希望眼前出现一座城市，不像遥远梦境中的Delucia一样，小到完全何以隐蔽在一棵大榕树柔韧的枝条下的村庄。
     那里有灰尘和铁锈味，有浮光掠影般的辉煌，也有浓墨重彩的繁复修饰，一切奢侈品与朴素杂糅在一座宽广的城市中。
     这个奇怪的念头就像被风吹皱的窗帘，在细致花纹的间隙打开一道空白，这意外的空白，立即成为一个阴谋的开始，它诱惑着我的双眼的注视。
      即使拒绝，亦无法改变。目光似乎在穿越了时间的长途旅行后再一次回到从前。

     我无法假装看不见那个陌生国度中安稳的城邦，即使现在它的一砖一瓦都能历历浮现在我的眼前，但是陌生在一开始即成疾病，顽固的停留在我身体的某处。
     行走对我来说是一个古老奇异的技巧，开始便是游戏。
这是一个沉闷的城市，生老病死，伤害和疗愈不断交替，留下的痕迹如墙壁的班驳，深深浅浅，用手指可以触摸到它昔日的颤抖和激动，但墙壁看起来那么稳固，包容着一切的疼痛和治疗中的困惑。

      初生生命新鲜的富有活力的言行与古旧的城市气味混杂起来。
      有回廊的旅店，温和而有礼的侍员，门口有精致小巧的花园，芬芳无限，清新就从它四周大片大片的花朵中弥漫出来。
      这样的地方适宜那些既有翅膀又可以匍匐在地的人栖息。
旅店门口的栏杆本身即是理性的生物，是我在迷惑的时刻唯一可以寻找的支点，此时此刻起，这个支点必须承受我全部的茫然不知所措。
      之后的若干时间片段中，我都想象着这些围栏在危险只中护佑着什么。
但那是什么？
      想起最初的徒步行走，像为了满足行走的渴望，在地图已然折叠，空间屹然端立的不知何处的旅途上不断前行。

      记忆叠加的时候我只能看到河边孤立的嘹望塔，从前听人说，港湾是因为有远游的人和期待的目光，守望是因为背影和记忆。
      这座塔究竟在守望着距离还是守望着异域的不眠夜，拟或仅仅是一个符号，证明存在过的记忆深处的华美转身。

      还有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一次的雨天，站在银行边的护城河岸，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站着。
      雾霭中的城市一下清晰起来，那些雨声滴答的回响取代空气里始终不能散去的灰尘和铁锈气息。
      坐骑在雨中轻微的颤栗，温柔的轻踢着前腿。
      我不讨厌下雨只是不想走上一条泥泞的路。

      耳边古老的民谣轻唱，一个人要多少次的回头，才能健壮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无法假装看不见它，即使在地图铺叠的时空深处，昏黄记忆的彼岸依旧停泊在B城的某处。

[ Last edited by 4°离花 on 2004-7-8 at 11: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