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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之香

[日期:2007-03-25] 来源:www.runuo.cn  作者: [字体: ]
激烈的敲门声伴随着叫喊和哭泣,在清冷的夜里格外的刺耳,这些声音在这空旷的水晶森林的深处扩散着,仿佛被萧索的夜风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迦香枕着她的胳膊,被汗水浸湿的卷发凌乱地散开。欢娱过后,空气中那微微的欲望的气味渐渐散开,了无痕迹。
“你怎么不去开门?”她问迦香。声音低沉、优雅。
迦香听见自己内心的摇摆,她试图起身去开门,去把门外的那个女人死死搂住,去亲吻她的唇安抚她,去擦干她脸上的泪水。但是最后,她什么也没做,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任那迷迭之香在黑暗中蒸腾。
“她不是你的情人么?”那个声音带着嘲讽。
迦香突然坐起身,盯着黑暗中她邪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我以为你希望如此。”她轻笑。

这一年的6月,心芒和迦香从马拉斯大陆动身,前往不列颠城旅行。
那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狂欢节。
人们戴着假面,身着盛装,如痴如醉地争相追逐在不列颠狭窄的小巷里。
这与心芒和迦香记忆中的那座城市完全不同。
然而,嘈杂、混乱、迷幻,统统不能阻挡心芒和迦香的好奇。她们整日整日地游荡,探访不列颠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教堂,每一个广场,每一道桥梁。迷茫于她浪漫而飘渺的晨雾,清澈而甜美的日光,璀璨而绚烂的焰火,神秘而蛊惑的夜色。
迦香说,这座伟大而荣耀的城市,她的魅力,不是浅薄的“美丽”二字可以玷污。
多年来,文人记诵她,诗人歌咏她,僧侣拜祭她,画师描摹她----咏叹那逝去千年的繁华,那永不复返的强盛,那永不落幕的辉煌。
然而世上最优美的语言,也不能描述她的万一。
她的苍老、她的肃穆、她的根深蒂固的贵族气息不止息地翻滚着,在那些墙壁上班驳的缝隙里,在那些落日时绚丽的流光中。

终于累了,心芒和迦香回到她们住宿的徒步旅客旅馆,旁边有一家不错的小酒馆,名字叫着“满口粗话的人”。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休息,点了很可口的苹果酒和草莓派。
几个人推门而入,落座于她们对面的桌子,空气中忽然就开始流淌着一种淡淡的迷迭香的甜美。
两个人同时屏住呼吸,是的,她们都看见了对面的她。
她戴着一个精致的面具,这使得她混身上下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神秘与惊艳。那面具一看就知是纯手工制作,由金色和黑色的丝线交织成一只猫的图腾,上面镶嵌着红色和蓝色的宝石以及锦簇的翎毛。她穿着纯黑色的男式骑猎装,这样的男装扮相虽然使她失却了一部分女性的妩媚,却更加衬托出一种高贵的气质,温和而优雅。
良久,她与同伴细细地讲话,慢慢地品尝咖啡。她的神态中带着一种孤高,无视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女孩那一直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个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正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魅力,诱惑。
终于,她重新披上了她的黑色天鹅绒的披风,跟着同伴走出酒吧。
迦香叹口气,确信刚才看到的一切并非做梦,心里刚刚因为她的离去而有些失落,空气却又突然凝住。她看见门又开了,那个女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走过刚才坐过的桌子,一直走到她和心芒的桌子跟前。迷迭的芳香若有似无的飘散在她们的四周。
“你好。”她对着迦香说,“你们住这里?”
“是的。”
“度假?”
“是的。”
“马拉斯大陆?”
“是的。”
她笑,轻巧地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迦香觉得刹那间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她看见一张异常美丽的脸庞,除了美丽,还隐约带着些别的什么特质,比如魅惑,比如性感。
“这是我的地址,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苍白纤细的手指,把一张小山羊皮轻轻地放在桌边。
上面是一串雅致的字母,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名字,卓卓猫。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黑暗中,心芒试探着问:“香,你要去找她?”
迦香把玩着心芒的卷发,在手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我们来到不列颠,是想寻找一条名叫‘幸福’的街道。”
“这或许只是一个杜撰出来的名字。”心芒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迦香轻笑,“那条街道也许破旧、狭窄、肮脏。”
“那条街道也许只是那些恋爱中的人用甜蜜而快乐的幻想所构筑的一个乌托邦。”
“可是即使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迦香注视着心芒,“那条街道即使再不堪,我们仍然会体会到幸福。”
“恩。”心芒微微的笑起来。
“那么你还担心什么?”迦香有些愠怒,“试探我什么?”
心芒不再说话,翻过身细细地吻着迦香的颈项,用身体的激烈掩盖住内心隐约的担忧。

“走开。”迦香冷冷地说到。
“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卓猫扬扬眉毛,然后低低地笑起来,“你总是让我惊奇。”
“为什么给我那个地址?”迦香恨恨地问,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些哭腔。
“那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别对我撒谎。”卓猫懒懒地陈述。
迦香刹那间觉得无力,带着些绝望地问她,“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不把我变成你的同类?”
“时机不到。”卓猫露出醉人的微笑,“那天你在不列颠的王宫里,在他的雕像旁放下那张写着with my all love的纸条时,我就注意到你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张粉红色的纸条,在手上扬了扬。
迦香伸出手去想要抢回那张纸条,“那不是给你的。”那是她最隐秘的心事。
“我知道,亲爱的。”卓猫把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你的这个秘密。”
迦香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你不爱我,你只是受了诱惑;你也不爱门外的那个小情人,那只是习惯;你真正爱的人是他!”卓猫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冷的,残忍地把手上的纸条慢慢撕碎,就像撕碎了一个天真少女的温柔而充满爱意的心。
迦香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碎纸片,确定自己终于有了愤怒的感觉。
“他却不能与你一起生活,这就是你离开不列颠城的原因吧。”卓猫抬起迦香的下巴,“你的遭遇告诉我说你恨他,但你的眼睛说那是个谎言。”
敲门声已经变成踢门声了,砰----,砰----,一下一下的巨响,木门仿佛随时会倒塌。
“重返不列颠的时候你遇到了我,现在你已离不开我。什么时候你爱上了我,你就将是我心中的唯一。”卓猫傲然地说道。然后优雅地转过身,黑色的天鹅绒披风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随着一道咒语,她消失在空气中,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不要告诉我你恨他。因为那样,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当然也无法爱上我。”卓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那浓浓的迷迭之香经久不散。

不要告诉我你恨他。
不,迦香不恨他。从不。
如果她恨他,她不会容忍与他的单独相处,她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寻找他奔跑过的足迹,她不会因为得不到他的消息而焦灼、心慌,她不会在激烈的争执后还能保持安详,更不会,总在黑暗来临之时,因为思念他而挣扎着发出没有声音的喊叫。
“胆小鬼。”他温柔地嘲笑她,因为她不敢在众人面前亲吻他。
“我爱你。”他在她耳旁轻轻诉说。只是这样,已足够使她凌厉的目光回复温柔。
“我想你了。”她说。于是他不远千里来到她家,看完她写给他的所有情书,然后离开。
在她决定离开不列颠城而与他诀别的时候,他带她到那向往已久的蓝色城堡,坐在奔流的瀑布下,“至少你该清楚,我在乎的女人只是你。如果你走了,那么就没有我在乎的女人在了。”
他把她紧紧搂在胸前,铠甲硌痛了她细弱的身体。“我们之间只有遗憾,没有不爱。”他吻她。
她在颤抖,紧紧抱着他的她,在颤抖,并且流泪。滚烫的,穿过兽人面具,落到她失去皮肤的脸上。
“我要一直陪着你,即使我不在的时候。”他为自己雕刻了一座墓碑,埋葬在她家旁边的大树下。石碑上,刻着一行花体,Accompany You All My Life。
从最初到最后,她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在上千的人群之中,她注意着的,就只是那一个人,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所以在种种经意和不经意的相逢里会有她和他交错的目光。
他望向她的时候,目光中没有怜悯,就那么自然的,和她诉说着一年来的记忆。那是虽然没有更多,却仅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如果只是单纯的追寻就好了,如果就这样失败了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怨念。如果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如果她在遇到他的时候也能保持和别人一样的平静;如果那座夕阳之下的王宫所散发出来的光辉,没有在那个人的面前褪色,那么现在的她,会不会快乐一点?

那条名叫“幸福”的街道,就在脚下,在她和他初次相逢的脚下,在她和他每次重逢的脚下。
那条平凡的没有任何光芒的街道,却和幸福有着异乎寻常的令人疼痛的相关。
因为它隐藏着真实而温暖的情感归宿。

“香,开门……开门!”心芒在门外哀求。
迦香打开门,看见疲惫的她。
“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
……
“你不喜欢我了?”
……
“你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
“你还是去找过她不是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
“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吗?”
“是的。”缓缓地,迦香回答她,“我喜欢卓猫。”
“我这样爱你。”心芒哀伤地看着她,“我这样的爱你,不愿意你受到一丝丝的伤害。为什么,你要将自己放到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来?”
迦香一楞,对她的话似懂非懂,还在疑惑之时,心芒已经俯下头来吻她,细碎的吻在颈项间流连。迦香闻到熟悉的迷迭香。
“你不知道的是,我也去找过她,我想让她离开你,我不要你变成她的同类。”她叹息到。
“只是没想到,我却先于你而成了她的同类了。”她低低地呢喃,露出雪白的尖牙,温柔地刺进迦香温暖的颈窝,“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任何人也不能拆散我们。”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刹那,迦香确信她看见了他,高高地从云端上注视着她,默默地注视着她。

啊,在我苏醒过来以后,我就会忘记你了。因为,我被奉献给了吸血鬼家族。连同我的良知、温情、和对你的爱情还有所有的牵绊。
迦香在心里悲哀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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